小县城的好工作——铁饭碗

（作者：张宽 ）

1076万人！在2022年的毕业季，将有1076万高校毕业生走向社会，同比增长167万人，再创历史新高；2021年10月24日17：50，2022年国家公务员考试为期十天的报名落下帷幕，总报名人数突破202万人，较上年增加519703人，183万余人已通过资格审查，较上年增长439997人，创国家公务员考试人数新高。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进入国家公务员行列，这一串串骤增的数字背后包含着每一个人对未来的期许。

“在大城市工作我看不到希望”

“我不想在大城市打拼了，我想在家乡小县城谋一个安稳的工作，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。”今年刚刚考上方城县政务服务和大数据管理局的毕业生小陈说到。

小陈是河南传媒学院的2020级毕业生，也就是疫情开始的第一年。小陈大学学的是播音主持专业，毕业第一年小陈在郑州的一家小传媒公司工作，工资每个月4000元，房租扣掉一千元，交通费和餐费扣掉一千元，再加上社交消费等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，一个月的四千元几乎是花得精光。由于疫情的原因，公司更是两个月都没发下来工资。由于疫情的影响，数不清的公司被迫倒闭，大公司也不得不裁员以度过困境。“我每个月的工资还没有我花的多，每个月都需要向家里要钱，毕业了还要啃老，我接受不了，几乎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。”小陈告诉记者他当时的工资根本无法保障自己的生活，如此沉重的压力让他不堪重负，最终选择了回到家乡。在家乡他考上了当地的事业单位——方城县政务服务和大数据管理局。“虽然我现在每个月只有两千多块钱，但是现在的生活比之前的那种生活舒服多了。少了房租，每天可以回家住，吃饭也在家里吃，一个月几乎没有什么开销，唯一的开销就只能说是我谈恋爱，跟女朋友一起出去玩会花钱，其他的时候几乎花不了多少钱，现在每个月还能攒下来一些。”小陈对他现在的工作十分满意，没有了金钱上的压力，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

“我还不算什么，你们应该采访一下我的上司，他之前在北京工作，现在拿的工资仅仅是他之前工资的零头。”小陈口中的上司，是政务服务和大数据管理局的刘主任。

刘主任是方城县政务服务和大数据管理局电子政务股的股长，他来这里也才四年时间。刘主任是河南省周口市人，今年三十多岁，毕业于211大学，曾经在北京某公司做销售经理，现在来到河南省南阳市方城县工作。刘主任三十多岁，从北京辞职来到河南，放弃了高薪，选择了稳定。“我三十多岁，还是一个打工的，等我干不动了，四十岁恐怕就面临裁员了，我没得选择。”疫情当前，就业形势严峻，他选择了吃国家的饭。

“我能有大量自己的时间”

“现在的工作强度跟之前的工作强度差远了，之前每天累死累活还要加班，现在早上八点上班，下午六点下班，每天上班七个半小时，剩下的几乎都是自己的时间，我有大量的时间来提升自己，把时间投入在家庭、爱情之中。”小陈如今每天的安排很简单，早上睡到七点半，在小县城，家离单位很近，十分钟就能到单位，上午工作一个上午，在单位整理一些文件，中午回家再吃个饭睡个午觉，下午工作三个小时去接女朋友下班。晚上陪着女朋友吃饭，散步，然后送女朋友回家，这就是小陈的一天。“没有工作的压力，不用担心被公司裁员，不用担心房租，可以说是在小县城生活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。“对于小陈自己来说，现在他没有生活的压力，并且在单位拼的是资历，工资可以慢慢地涨。

“我不想要他赚太多的钱，我想让他出人头地。”

王阿姨是方城县便民服务大楼的一名保洁，主要负责十五楼的工作。王阿姨的大儿子今年24岁，在大四那年学校秋招拿到了方城县中国农业银行支行的offer，每个月拿着八千块钱的工资，但是如今却正在准备河南省考，备考公务员。“我儿子现在在单位每个月能拿八千块的工资，他跟我和他爸住在一起，八千块钱每个月能攒下来6000千块。虽然每个月工资很高，但是我还是想让他考公务员，他自己也想考。在咱们这里，工资再高有什么用，打工的就是打工的，始终比不上当官的。当官的出去有面子，我儿子说这几年先攒攒钱，把娶媳妇的彩礼钱攒够了，就一门心思往仕途上走。”根据记者调查，在方城县，普通公务员的工资在两千元左右，而这里的彩礼却高达十几万元，房价每平米均价在5000元左右，首付大约在20万元至三十万元不等，娶媳妇的成本高达五十万元。而一个普通公务员想要赚到五十万元则需要二十年左右。一个公务员的收入如此低，为什么这里的人还是想要考公务员呢？“在我们的眼里，工作基本就分为三种，当官的，打工的，做生意的，所以考上公务员就是光宗耀祖了，我们脸上有面子，儿子脸上也有面子，好找媳妇。在小县城，城里就这么大，大家基本都认识，谁家孩子有本事，我们跟朋友说脸上也有光，别人都羡慕。”根据记者了解，王阿姨的儿子今年没有考上，但他准备明年继续考，一直等考上为止。王阿姨每天都在这层楼里工作，打扫办公室，她告诉记者：“如果哪天我儿子也在这里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，让我给我儿子当保洁我也愿意。”

“不是我想回到小县城，而是我没得选择”

“我在小县城生活了十八年了，这里的商贩每天几点出摊我都一清二楚，我对这里太熟悉了，我想去外面看看，所以我大学去了北京。但是我现在没得选择，我只能准备回来，选择考公。”小张是北京工商大学新闻系一名大三的学生，来自河南省方城县，当问到他的毕业打算时，他说出了这样一番话。“我当初满怀期待，踌躇满志来到北京，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，但是我太天真了，北京，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呆得下去的。我身边都是北京人，我室友一个月的生活费比我母亲一个月工资还要高。当身边的人在准备出国留学的时候，我默默地告诉自己，我没有那个经济条件；当我身边人在准备考北京公务员的时候，我默默告诉自己，我没有北京户口。当我想我还可以自己打拼，去职场闯出一番名堂的时候，我发现我可能没有在北京的生活成本。”小张是家里的长子，父亲是方城县的一名基层公务员，母亲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。“我父亲之前一直希望我当兵，在我拒绝之后他又跟我说一定要考公务员，现在疫情一直零星爆发，在外面工作太不稳定了，考上公务员就是为国家工作，每个月不用担心工资问题，旱涝保收。我起初并不赞同父亲说的话，年轻人就是应该闯一闯，靠自己在外闯出一番天地。但是当看到父亲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，腰也慢慢地弯了的时候，我突然觉得我似乎没得选择。身为长子，我需要承担起照顾父母的责任，我承担不了失败的风险。如果我被公司裁员，我可能承受不了这种打击。在人才济济的北京，我只是其中渺小的一粒沙子。”小张说他曾经想留在北京，自己一个人打拼，就算失败了也没有关系，还可以回家从头再来。“我现在不敢这么想了，我承受不了失败的后果，我承受不了，我的家庭更承受不了，我需要为我现在的家庭，为我未来的家庭负责。”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张面色变得凝重了起来，好像不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该有的稳重。“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，我表哥16岁就跟着伯伯出去打工了。”

“在这里，或许最好的就是考公务员吧。”

“我爸说的挺对的，对于我们这种情况来说，考公务员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。不用担心失业，也不用担心拿不到钱，在小县城生活压力小，少挣一点钱也无所谓，所以社会地位就排在了金钱的前面。谁家的孩子要是公务员，那家里都高兴得不得了。我身边还有很多这样的人，我的同学，我的亲戚，他们都在朝这个方向努力。不是我们不想出去，不是我们不想在外面打拼，而是没有那个基础。”方城县是省级贫困县，这里的孩子跟城市里的孩子比，光是经济基础就差了一大截。如今疫情形势严峻，他们不敢冒险。“如果我创业了，突然疫情来了，我被迫关停几个月，我根本承受不起这个代价。”小张眼中透着无奈。创业的资金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就是父母半辈子的积蓄。

在这个小县城里，大多数年轻人心中可能都埋藏着一颗闯荡的心，但是无奈只能向现实妥协。从外面回来的小陈和刘主任，在银行上班想要跳槽进入公务员体系的王阿姨的儿子，如今大三准备毕业回乡考公的小张，他们仅仅是这个县城里无数年轻人中渺小的一部分。在这里的高中，标语上写着高考逆天改命，每个人都想冲出这里，但是在外几年之后可能又无奈选择回乡，像他们一样，谋一份安稳的工作。

面对疫情，国家出台了很多促进就业的政策，但是对于这里的人来说，疫情来了该歇业的时候不得不歇业，但是失败就意味着失去一切。他们将走向什么样的未来，他们的选择，或许就是答案。